在貧困的童年求學時光,每天帶便當同時也帶著一份羞澀感,尤其到了中午吃飯時,有些同學會習慣性地炫耀父母為他們準備的豐盛菜餚,有些同學甚至還會嫌包括雞腿等大魚大肉吃膩了而互相交換,我家便當裡的醬菜、菜脯、豆乳、甚至醬油拌飯,卻是在便當菜餚「交換遊戲」中最羞赧的時刻,每天吃飯時,我都遮遮掩掩地趕快囫圇吞棗,免得尷尬,那些同學豈能體會窮人家孩子難過心情?那真是一段段令人永生難忘的便當歲月,每一個便當都是沉重的心情負荷,長大後,更是碰到許多難以忘懷的「真情便當」~~~
夜幕已垂,路上人車漸稀微,只有除夕的傍晚時分,才會有這種道路淨空的特別現象,擺路邊攤才能駐足在這一般人疏忽的孤寂時空,此刻,自然已無顧客,品啜過這街道被過往行旅遺棄的落寞片刻後,準備收攤,讓身心在過年期間留白。
「老闆,這盆花多少錢?」似曾相識的嬌滴滴聲音從背後傳來,迴盪進時光隧道~~~
第一次看到倪時,竟有一股強烈宿世感應,按捺不住激情,鼓起勇氣洋洋灑灑寫了封註明「非情書」的情書,瞎扯說只是想為她介紹男友。
「我年紀還小,不想交男朋友。」一直很內向靦腆的我,被她一盆冷水,把我初生愛的火花一下子就給澆熄。
隨船浪跡天涯海角,後來因家人反對「討海」而下船,我無一技之長,只得擺路邊攤和夜市「凍露水」,流浪四方擺攤,只是為了換取家人在屋簷下遮風避雨的一絲溫飽。
克服「菜鳥仔」擺攤的恐懼感後,再來就是艱苦的守候,須費力擺攤才能等候希望,肚子餓不一定有飯吃,不能只顧填飽自己肚子而把攤位丟下不顧,那會使全家肚子跟著挨餓,只得喝水隔離胃神經摩擦出的飢餓感,近3年在各市集奔波,幾乎已磨滅了感情生活~~~
時光流轉到現時時空,暮色蒼茫中,路燈也朦朧,驀然回首,伊人正在燈火朦朧處。
「兩百元,算妳本錢,妳是我今年最後一個顧客,老朋友,半賣半送,當作過年的小禮物。」
「我第一次買花耶!」倪盯著我看,滿臉狐疑。
「幾年前曾經被妳潑過冷水,難道妳忘了?」
「啊!我想起來了,可是不像呀!現在的你看起來比較斯文。」倪邊看邊搖頭。
我跟著搖頭,自認為粗俗的路邊攤小販,怎麼會比以前環遊世界的「冒牌觀光客」好看?
「妳孩子這麼大啦?」
「這是我哥的,我叫他小乖貓,每天載來載去,害我嫁不出去。」
依然率直本性,不同的是當年說不想交男友,現在卻如是說,時光機器同時改造了她的年齡和思緒。
「天黑了,不耽誤你時間,過年你賣不賣花?我明天再來買。」
倪想幫忙搬花,我當然不接受,反而停下來陪她聊天,邀她共享一般人從未注意到的除夕傍晚淨空的寂靜街道,她一臉感動,天已黑盡,還依依不捨。
「不賣花謝了可惜。」原預定休息,聽到如此變相邀約,竟毫不猶豫地答應。
大年初一,與往年不同的是多了一份期待,花還沒擺好,倪就已帶著「小乖貓」來到,5年前二話不多說的她,竟是久別重逢的好友一般,天南地北無所不談,把原欲留白的春節渲染得五彩繽紛。
從此,倪經常幫忙搬花、賣花,用餐時間不會再因沒人照顧攤子而餓肚子,她總是會很貼心地及時送來便當,一回中午,她居然騎機車到東港給我送午餐,來回3個小時,只為了我曾告訴她擺攤地方沒飯吃,有些地方即使沒飯吃,我也已習慣餓肚子擺攤,但她送來的飯盒,卻讓我感覺是此生最香的午餐──3小時車程送來的午餐不能算「便當」,我忍不住偷吻她的臉頰,她雪白的臉龐忽然變得好紅……。(記者黃山高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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